聖誕除夕 告別童年


我由小六升中一,雖然只是一個暑假之隔,但小學時期的玩意,已提不起勁。如珠如寶的公仔紙、彈波子、風箏和線架,幾個月來,通通擱置一角,塵封了。

坦白說,我在學校分了心。

從幼稚園到小學,我讀的是男校,升上中一,轉為男女校。原來,男女校上課心情和我以前大有不同。在課堂,我的眼睛,總是四周張望。自覺倒霉的是,接近第一個學期完結,我仍然沒有和一個女同學正式交談過。

臨近聖誕,Tommy仔(坐我隔鄰的要好同學)邀請我到他家裡參加聖誕舞會。全班中,他只邀請我一個。嘩,我從來沒有想過可以參加‘舞會’,我的認知一向都是茶會之類。

我急不及待問,“跳舞!怎樣跳?” 他隨即用兩隻手指在桌上弄前弄後。“看著,這就是男方的慢四步”,我興奮極了, ‘嘻!’ 笑了一聲,請求他重複做一次。

說話未完,‘砰!’粉刷應聲落在桌上……這種場面,我近幾個月已經見識過。息事寧人不難,把粉刷拾起交出,返回座位,乖乖不做聲便是。

隨後的小息,便成為學‘舞’ 時間。“遇到步法亂了,不要慌張,隨著節拍,左搖搖,右搖搖便是。”  這是Tommy仔教我的最後一招。後來發現,這一招好用到不得了,足以在任何ball滿場飛。

到過媽媽這一關的時候。我從未試過要求出夜街的,出乎意料之外,媽媽竟然說“好吧,大個仔了,放你去,別要做甩繩馬騮呀!”

媽媽說我大個仔,我有點飄飄然。

24日,大清早,我揀了唯一的校服西褲、花恤衫和外套給媽媽熨,還借了爸爸一條領帶,我自己把飲鞋擦亮。一切妥當,等待出發……

沒有舞伴,我請Tommy仔陪我搭巴士。因為我基本上是市區鄉下仔一名,要到九龍塘的森實道猶如出埠。

下了車,轉左再轉右……根本迷失了方向。“到了!”,眼前的大屋似曾見過。對,和粵語片裡,林坤山、李月清主演的電影出現的差不多。經過大閘,踏過草地才到大門。門外,已經隱約聽到屋內的音樂聲。

推開門,裡面黑漆漆,唯一光源是圍著整個大廳天花的聖誕閃燈。佈置有點像課室,牆壁四角用長長的皺紋紙捲成螺旋狀,從屋一角吊掛到另一角落。

大廳中央,一對、一對的男女隨著音樂搖晃著身體。四邊圍著座椅,有少部份人坐著。我被拉到一張空椅坐下來,Tommy仔轉眼間消失。回來時給我介紹他的女伴和家人。“這是A小姐,這是我家姐,這是我哥哥”。打過招呼,又失去蹤影,我感覺孤零零。

音樂起,暗燈下有一對人移近我身邊,叫道,“出來玩啦!”  “噢,正等下一隻音樂呢”,我回答。音樂再起,在聽得出是什麼舞步之前,大部份人已經蜂擁到廳中,惟有再等下一首。如是者,音樂一首接一首,最後,只好請Tommy仔出手,打出一隻我最易辦到的慢四步。

吸一口氣,我搶前,到對座一位長髮女孩子跟前,左手收向小腹,彎腰,右手伸出和說話同步,“請!”,女孩子不慌不忙站起,引領我踏出幾步,很自然地,手放上我的肩膊,我也伸出右手,對準她的腰間放去。“啊!熱的”。帶點水蒸汽的熱力,透過她薄薄的緊身長裙滲到我手上…我提起另一隻手,猶豫怎樣捉住她之際,她的手已經輕盈地按著我的手背,用手指抓著,溫暖而柔軟的掌心,輕輕貼在手背上……

腳步起動,我斜望對方一眼,她的頭側向外,時而靠近,下巴尖差點碰到我的肩上,時而擺動額前垂下的鬢髮,散發絲絲芳香……而我,身體繃緊,怕碰到她的上身。

我生硬的所謂舞步逐漸遲鈍,身體只是左搖一下,右搖一下,對方軟綿綿的身體很自然的配合,沒有給我的腳踏著……感覺漸濃之際,可恨音樂停止。這刻,我真有點捨不得她放開。我點點頭,說聲,“Thank you 她報以微微一笑。我送她返回座位,再彎腰點頭。微光下,我們四目交投,她做了一個佻皮的瞇眼emogi表情。

音樂暫停,廳燈亮起,大家傳遞飲品和西點。我第一時間,向女孩子方向望去……“唷,是位大姐姐” 還未曾問她的名字,念頭便打消了。

忽然有人向我頭頂打一下,“為什麼打我呀!” “我叫你三聲都不回應呀!” Tommy仔叫起來。“啊,我在聽音樂,我很喜歡這首歌”。其實我的心神被剛才發生的一切鎖住了 。

“給你打隻慢三步,讓你表演好嗎?” “哦…哦…我未學識喎!” 心內有千隻螞蟻爬動,驅使我回 答 “試…試…試下啦!”  神速望去大姐姐座位,,已在舞池中。心情沉了下去……我請了一位和我年紀相若的女孩子……對方一直等待我的主動,而我一次又一次錯失進入拍子… 混亂中,Patti PageTennessee Waltz 到了曲終.不知為什麼,竟然對這首歌的歌詞有感覺…

到午夜,Jingle Bells 音樂起,Auntieuncle現身,各人拉動手上的聖誕炮; 皺紙彈出四散,大家互祝聖誕快樂,我才感覺到這晚輕鬆愉快的氣氛。





後記:中二,華師伯轉到和尚校,修心養性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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